林朝英见找得蹊跷,将事由一一交付顾四去办,星夜从邻县赶回来。
二更天时方到家,先到张氏的房里看视,张氏犹在乱喊闹,望见林朝英进房更要打要杀,顾四家的媳妇和林碧玉拦着她百般哄劝,千般劝慰。林朝英无奈之下只得退到门外。
忙乱至三更天,张氏迷迷糊糊睡去,顾四家的媳妇这才脱身出来和林朝英说了原故。
林朝英听了,那容长脸儿变了颜色,半晌说不出话。
顾四家的媳妇瞧着这个样儿反不好就走,许久,听到大爷长叹一口气,道:「这可怎么是好?」顾四家的媳妇见问,低头道:「依我的短见,可是留不得的,没的应了那起人的嘴,闹得通县都知。」抬头看了看林朝英,又道:「大爷也该顾念顾念大娘,大娘如今病得重,姐儿年纪又小,大爷该赶紧找个人家把姐儿嫁了是正经。若不如此,日久天长,不单大爷大娘做不成人,连姐儿也过不了人世,到时要生不能,要死不得,悔恨就晚了。」林朝英何尝不知道这些,只舍不得爱女,现又听顾家的媳妇这般讲,想了一想,道:「这事须办得隐秘些。」顾四家的媳妇答应。
次日,顾四家的媳妇拿了药汤让林碧玉服用,一连几服下去,林碧玉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身子倒弱了下来,走路如弱柳扶风,说不到几句话就气喘。吓得顾四家的媳妇不好再叫她吃药,遂亶告与林朝英知,林朝英本就不太愿打下这孽胎,听她如是说,还道天意如此,便松了口气。林碧玉懂什么事,见张氏没了心性,又见林朝英温柔怜惜,哪会不听任他摆弄?
过了两三个月,林碧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越发的不敢步出张氏的卧房;张氏渐次糊涂,日日打骂林碧玉,开口「烂娼」,闭口「骚货」地骂,掐得林碧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林朝英为生计在外奔波,也难顾及她们。
而当初来依附林家的仆役们见家主和得力的仆从不在,将家当伙什偷的偷,卖的卖,把个林家淘得剩个空壳,便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三两个可共患难的。等林朝英得信回来,家里只余下些粗笨家什和张氏房里的东西,真个是树倒猢狲散。
此时林碧玉临盆待生,为避耳目顾四家的媳妇只得权充接生婆,那男婴对外只说是张氏生下的。
城里的人如何肯信,个个伸舌嘲笑,做成歪诗来争相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