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热浪如潮,仿佛被攥在一个满手是汗的拳头之中。米莉安站在基韦斯特东北方向的门罗郡看守所外面,这是她可以想象到的阳光最充足的监狱大楼:如骨骼般苍白,被海洋泡沫的蓝色缠绕。海就在不远处,海水拍打在海岸上的声音传入了她的双耳。一只鹈鹕在附近的一个标杆上打着小盹儿,铲状的鸟喙埋入了被潮湿的羽毛覆盖的胸膛。
快要落山的太阳在一辆正在驶来的汽车上投下了闪耀的余晖。
一辆绿松石颜色的雪佛兰迈锐宝如同一条晕了头的鲨鱼一般在那个小地方原地绕着圈,在最后一圈结束的时候,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伊芙琳·布莱克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的母亲。
上帝啊!
那个女人一直都如同一只迈着小短粗腿儿的黑色小麻雀——一块人类胆结石,一粒苦涩的苹果籽,或是CT扫描片上一块黑色癌症阴影。她还是那个留着黑色头发(现在夹杂着灰色的条纹)和刘海的女人,那刘海看起来仿佛是被人用野营斧砍断了似的。她戴着深色墨镜,噘起的嘴唇仿佛她刚刚干吞下了一片阿司匹林,努力想要让它咽入她的喉咙。
然而她衣着打扮也充分体现了佛罗里达的特色:海滩风的桃红色T恤上印着一棵棕榈树,卡其色短裤,一双人字拖。
人字拖。
这就仿佛是看着魔鬼把他的脚指甲涂成了粉色。
她们两个人站在那里,之间隔着一海洋未曾说过的话。米莉安来回磨蹭着她的牙齿。她的母亲开始说些什么,但随后那些话语变暗,消逝,如同葡萄变成了葡萄干。
最后,米莉安开口说道:“嘿,妈妈!”
她的妈妈点了点头,“你好,米莉安!”她的目光瞟向那幢拘留人的建筑物,随后她朝着车子径直走去,“门没有锁。”
“好极了。”
“很好。”
“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