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米莉安在乱成一片的被窝里醒了过来,这片狼藉犹如河流中的水草一样将她拉扯得下沉、下沉,沉入黑暗汹涌的河流之中,进入泥泞的通道,鲶鱼在水下挠抓,尸体在水底隐藏。她在床上挣扎,喘着粗气,将遮挡住她眼睛周围的黑暗河水擦拭而去。那些黑暗实际上是她自己的汗水。汗水蜇伤,疼痛难忍。
她赤身裸体。
这非常新鲜。
她身旁有人在呻吟。
另一个女人。
也赤身裸体。
好吧。
床单揉成一团缠住了女人的臀部和腿部,露出那从脚踝处开始,终结于她那惊人的奶白色屁股蛋的曲线文身。
“你醒了?”那个女人在她头顶上方的枕头下面呻吟。
米莉安哼哼了两声作为回应。然后她想了想,补了一句,我的酒现在仍然没有醒。因为当她晃动她的脑袋的时候,她感觉似乎她的大脑需要半秒迟疑的时间去追赶上她头部。她的眼球亦是如此——她指着眼前的一个地方,而她的注意力如同一条疲惫不堪的狗一样滞后。
那个女人的手如同一条正在觅食的蟒蛇一样滑过床单,她的指甲——又尖又长,泛着绿色,如同潮湿的蕨类植物——在米莉安骨感的臀部起舞,懒洋洋地画着圈圈。
她骤然汗毛四立。
环顾四周,满眼尽是被夜晚遗忘的残余:一个空空如也的朗姆酒瓶;插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它看起来如同一只发生了癌变的刺猬;一瓶艾丝兰;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假阳具(突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着红色火箭,红色火箭,然后忍俊不禁)。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恶臭,用过的润滑油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香味。汗水的酸臭味。肉体与性的强烈油腻的酸甜味。
米莉安眨了眨眼睛。
已经过了一阵子了。
她和别人上了床,而她自己却不记得了。
好吧,浑蛋。
但是接着那个女人翻了个身——金色头发乱七八糟高低不平,一道红色的唇膏条纹划过了整个天使的双颊,裸露的肩膀一侧印着一个文身,文身上的北海巨妖伸出魔爪将一艘船拉进了被泡沫覆盖的海浪之中——米莉安不禁打了个哆嗦,瑟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