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一瞬间，苏长宁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明明是恨的，却还是感到难过，或许是为了这个国家最合适的君主，从今以后却会断了一条腿而伤心着。
作为他的子民，苏长宁希望徐景之长命百岁，这与她恨他并不冲突。
“那苏长安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长宁的嘴唇颤抖。
她抢过侍卫的马，翻身上去，一路疾驰到达苏府，泪水模糊了眼眶。
明明她是恨的，她恨苏长安恨得想要他去死。
可真正看到棺材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停住了。
苏夫人和苏父早已哭得昏厥，但在看见苏长宁时，他们还是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阿宁，”苏母哽咽着说，“你总算愿意回来看娘亲了。”
“阿宁，你哥哥没了……”
苏长宁脚步迟钝，缓慢地走到棺前，苏长安死得并不体面，巨石砸烂了他的肺腑，导致他连衣服都脱不下来。
他的衣领还绣着那枝青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捏着小小的苏长宁的鼻头，亲昵地摇了摇，“等阿宁会绣工了，给哥哥绣一枝竹子，好不好？”
“好——”
那封信从苏长宁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拿起翻开，看到一个小小的铭牌。
那是战死士兵留给家人的东西，她曾在老妇人家的房梁上见过。
那一刻，苏长宁总算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信纸上那行字，很短。
“阿宁，妹妹，哥哥对不起你。”
又是一年春生。
新帝的勤政治理下，国家愈发的昌盛繁茂，百姓虽早知如今的圣上是个断了腿的瘸子，却依旧打心底地敬佩着他。
徐景之从马车上强撑着下来，看到农庄内有个姑娘挽着长发，绑起裤腿，正在锄草。
“要我帮你么？”
“歇着点吧陛下，”苏长宁翻了个白眼，将锄头立在田里，又将茶水重重搁在他面前，“喏，喝吧，三天两头来我这讨茶喝。”
她依旧不爱徐景之，可徐景之即位一年时间，从未想过立后，更是三天两头往她这儿跑。
慢慢地，苏长宁也不再抗拒了。
风拂过满院花草，春日的阳光下，老妇人的坟上整洁如新，她终究是年纪大了，也算得上寿终正寝。
苏长宁将那个铭牌挂在了她一旁的树枝上，轻轻叹了口气。
“做个伴吧，”她低声道，“至少不会那么寂寞了。”